雨丝裹着寒意渗进帐篷缝隙时,唐勇正用钢笔在地图上圈出春蓬港的坐标。
周副官掀帘的动静带得烛火一跳,他抬头便见对方军装前襟沾着星点泥渍,手里还攥着半张未干的电报纸。
总长,赵参谋刚译出第三封密电。周副官喉结动了动,指节把电报捏得发皱,千佛国北境,日落国黑鸦特勤营带着残军在边境集结,他们......他扫了眼地图上还未撤去的暗鳄行动标记,他们说滇军主力都扑在春蓬港,边境哨所只有两个连,打算明晚突袭。
钢笔尖咔地戳破了地图纸。
唐勇盯着那个细小的洞,眼前闪过三个月前在缅甸与黑鸦交火的场景——那帮穿丛林迷彩的家伙用英制手雷炸塌了他的临时指挥部,弹片至今还嵌在他左肩胛骨里。
此刻他后槽牙咬得发酸,指尖顺着地图上北境哨所的红圈缓缓划过:以为我们顾头不顾尾?
总长?周副官压低声音,帐篷外传来哨兵换岗的脚步声。
唐勇突然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冷水灌进喉咙时冰得他打了个激灵。
他抹了把脸,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滇军编制表——黄团长的特战团昨晚刚领了新一批捷克式轻机枪,高旅长的海军舰队还在暹罗湾游弋,陈教官的爆破组正在调试塑性炸药。
系统面板在他视网膜上闪烁,战场感知功能已经标出北境丛林里六个可疑热源点。
吹集合号。他把空缸重重搁在桌上,叫黄团长、高旅长、陈教官,十分钟后到作战室。
作战室的马灯刚点亮,黄团长就踹开了门。
这位皮肤黝黑的特战指挥官肩上还挂着半块擦枪布,一见唐勇就拍着胸脯:总长要打哪?
我特战团今晚就能摸过去!
北境。唐勇掀开地图罩布,露出千佛国与滇南交界的等高线图,日落国特勤营带残军,想趁我们盯春蓬港时咬边境。他指尖点在一条细蓝线上,湄公河支流,这里是他们的必经之溪。
罗侦察兵呢?
在外面候着。周副官探出头喊了声,门帘一掀,个矮壮的汉子猫腰进来。
罗侦察兵军帽压得低,帽檐下的眼睛亮得像淬过的刀:总长,北境丛林我熟,三个月前带小分队踩过点,每棵歪脖子树的位置都记着呢。
唐勇调出系统里的热成像图,绿色光斑在丛林里明明灭灭。系统显示他们设了三道封锁线。他敲了敲地图上的野猪岭,罗侦察兵带前哨,天亮前清掉巡逻队,绘敌后地形图。
得嘞!罗侦察兵啪地敬了个礼,转身时军靴在泥地上碾出个深印。
高旅长。唐勇转向靠门站着的中年人,对方军装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半截带弹痕的皮带,你的人从东侧迂回,等特战团打响就卡断他们退路。
高旅长摸出根烟咬在嘴里,火折子擦了三次才点着:总长放心,老子的营子当年在怒江截过鬼子辎重队,封路的活计熟。
陈教官。唐勇最后看向坐在角落的战术教头,对方正用刺刀修指甲,刀刃在马灯下泛着冷光,张排长的爆破组归你调,重点炸他们油库。
没了油,特勤营的吉普车就是废铁。
陈教官把刺刀插回刀鞘,指节叩了叩桌面:油库位置?
系统标在野猪岭南坡。唐勇视网膜上的光斑突然聚成一片,他们的补给车三小时前刚到,现在油桶应该还没卸完。
帐篷外传来战马嘶鸣。
唐勇看了眼怀表,指针指向九点十七分。出发时间提前到十点。他扯下军大衣披在肩上,我跟特战团一起走。
黄团长的眼睛猛地睁大:总长,这太危险——
危险?唐勇扣上领口的铜纽扣,当年在缅甸,老子带着一个排端掉黑鸦指挥部时,你小子还在新兵营练正步。他拍了拍黄团长肩膀,走了,别让弟兄们等久了。
夜行军的队伍像条沉默的蛇,顺着湄公河支流往北游。
唐勇走在最前面,系统的环境感知功能把周围十米的动静都投在视网膜上:左前方三十米有只刺猬滚过落叶,右后方五十米是黄团长的短刀刮过石头的轻响。
罗侦察兵猫着腰在前面探路,每隔五分钟就回头打个手势——安全,或者注意左侧有陷阱。
总长,前面是第一道封锁线。罗侦察兵突然蹲下,手指在地上划出三个交叉的箭头,铁丝网上挂着铃铛,埋了绊雷。
唐勇眯眼望过去,月光透过树冠漏下,果然有根细铁丝在灌木丛里闪着微光。
他调出系统地图,发现热源点在封锁线后两百米处移动——是巡逻队,四个人,背着汤姆逊冲锋枪。
张排长。他压低声音。
到!黑暗里钻出个精瘦的身影,正是特战团爆破骨干。
带两个人,摸掉巡逻队。唐勇指了指右侧的老榕树,从树冠过去,别弄出动静。
张排长点头,解下腰间的尼龙绳甩向树杈。
三个人像猴子似的攀了上去,树叶沙沙响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五分钟后,林子里传来三声极轻的噗,是消音手枪的动静。
走。唐勇挥了挥手,队伍贴着封锁线右侧的深沟绕过去。
系统提示热源点消失时,他知道巡逻队已经被解决。
下半夜的雨越下越密。
唐勇的胶鞋踩进泥坑,裤脚全沾了黑泥。
罗侦察兵突然举起右手,所有人都停住脚步。
他指了指前方的山坳,那里有火光在雨幕里忽明忽暗——是敌军的补给营地,油桶整整齐齐码在帐篷边,几个哨兵抱着枪缩在火堆旁打盹。
张排长。唐勇轻声道。
明白。张排长从战术包里摸出塑性炸药,分成四块塞进怀里。
他冲身后的爆破手打了个手势,两人猫着腰往油库摸去。
唐勇盯着系统里逐渐接近的绿色光斑,直到它们与油桶的位置重合。
起爆。他对着对讲机低语。
爆炸声像闷雷般炸响时,唐勇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十七分。
火光照亮了半个山坳,油桶在爆炸中腾起橘红色的蘑菇云,哨兵的尖叫混着燃油燃烧的噼啪声刺进耳膜。
黄团长的特战团从三面扑了上去,捷克式轻机枪的点射声连成串,敌军帐篷被扫得千疮百孔。
跟我来!唐勇抽出腰间的毛瑟c96,带着警卫排往敌军指挥部冲。
指挥部是顶蓝白条纹的帐篷,门口两个哨兵刚端起枪,就被警卫排的冲锋枪扫倒。
唐勇掀帘的瞬间,看见个穿卡其色制服的军官正往电台里塞密码本——是黑鸦的指挥官,左脸上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
举起手!唐勇的枪口抵住对方后颈。
军官僵住,慢慢举起手。
唐勇扯下他脖子上的狗牌,金属牌上刻着约翰·亨特——果然是当年在缅甸炸他指挥部的家伙。
你们不该来。唐勇把狗牌塞进衣袋,更不该低估滇军。
天蒙蒙亮时,战斗结束。
赵参谋蹲在指挥部废墟前整理战报,铅笔在本子上唰唰写着:击毙敌军一百二十七人,俘虏五十八人,缴获汤姆逊冲锋枪三十六支,电台三部......他抬头时,看见唐勇正站在油库的残火旁,军大衣肩头落着灰烬,身后是排成列的俘虏。
千佛国的电报员跑得气喘吁吁,捧着刚收到的急件冲进总理府。
半小时后,曼谷电台的广播响遍大街小巷:我国与日落国无任何军事合作,边境冲突系个别武装分子所为...
唐勇踢开脚边半块烧焦的油桶,看着晨雾里逐渐清晰的滇军旗帜。
周副官拿着刚印好的战报跑来,照片上亨特垂头丧气的模样清晰可见:总长,国内来电,说要把这些照片登在《大公报》头版。
登吧。唐勇摸出根烟点上,烟火在他眼底明灭,让所有人都看看,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远处传来集合号声,士兵们开始收拾战利品。
唐勇把烟蒂踩进泥里,转身走向停在空地上的吉普车。
司机已经发动了引擎,排气管喷出的白雾里,他看见黄团长正给特战团弟兄们发缴获的巧克力。
回昆明。他坐进车厢,关上车门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暗鳄行动敌方指挥官位置已锁定,是否开启追踪?
唐勇望着车窗外渐远的战场,嘴角勾起抹冷硬的笑:不急,白鲨上校,我们有的是时间算账。
吉普车碾过满地弹壳,驶向薄雾中的边境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