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室的门被晨风撞开时,赵参谋正用镊子夹起半片烧焦的密码纸。 唐勇站在他身后,能听见这个年轻参谋喉结滚动的声音——昨夜从敌情报官身上搜出的电台里,那串重复出现的摩斯码像根细针,正扎在他发涨的太阳穴上。 总长,赵参谋的手指在密码本上快速游走,镜片后的睫毛抖得像被风吹的芦苇,这组密文用了双重加密。 外层是法姬国商用码,可内层......他突然顿住,镊子当啷掉在桌上,内层是万塔国皇家寺院的经咒序列。 唐勇的手掌按在赵参谋椅背的木头上,掌心能感觉到对方后背渗出的冷汗。 系统提示器在腕间震动,浮起赵参谋的心理波动:兴奋(70%)、紧张(25%)、后怕(5%)——这小子,怕是熬了整宿没合眼。 破译出来。唐勇的声音像块压在火上的铁,现在。 赵参谋的手指在电报机上敲得噼啪响。 晨雾漫进窗户时,最后一串字符终于显现在泛黄的电报纸上。 陆翻译的钢笔尖戳破了纸页:万塔国清迈府,帕辛寺后园,坐标28-4-17。 日落国驻南洋情报处,代号金象。 李将军的茶盏咔地裂了道缝。他们这是要在咱们背后插刀!老将军的胡子抖成一团,去年孙师长残党往南洋跑,原来早跟日落国勾连上了! 唐勇没说话。 他想起昨夜审敌情报官时,那人用日语喊出王参谋长之死的真相,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此刻电报纸上的金象二字,正和记忆里王参谋长最后那封电报上的焦痕重叠——原来所谓畏罪自杀,不过是敌人清理线头的手段。 胡情报员。唐勇突然开口。 角落里传来刀鞘轻磕木凳的声响。 那个总在削指甲的男人直起腰,匕首唰地扎进桌面,木渣溅在李将军的茶盏碎片上。 胡情报员的眼睛在阴影里亮得像狼:总长。 去万塔国。唐勇把电报纸推过去,化名林九,走私商。 目标:金象据点,策反名单,还有......他指节抵着王参谋长的照片,查清楚他们在南洋埋了多少雷。 胡情报员的拇指抹过匕首尖,在电报纸上压出个血珠大小的印子:要活口还是死讯? 要根。唐勇扯下军帽按在桌上,帽徽擦过电报上的坐标,把他们的根挖出来。 三日后,万塔国清迈的雨季来得突然。 胡情报员裹着湿漉漉的苎麻衫,蹲在华人商会的茶棚里。 他面前的搪瓷杯飘着茉莉香,可目光却黏在对面穿纱笼的老头身上——那是赵参谋给的名单里,金象据点的外围联络人陈阿公。 林老板这趟带的货......陈阿公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摩斯码,是茶叶还是别的? 胡情报员摸出包大重九,抽出一支推过去:陈伯尝尝新。烟头在两人之间明灭,他的小拇指轻轻碰了碰桌下的铁皮箱——里面装着伪造的缅甸翡翠,还有半箱能以假乱真的日落国金镑。 雨幕里传来驼铃声。 陈阿公的眼角跳了跳,突然用泰语喊:阿水,把后屋的账本拿来! 胡情报员的后背绷成弓弦。 他看见穿蓝布衫的伙计掀开竹帘,怀里的牛皮纸包露出半角——那是赵参谋说的金象联络密码本。 雨水顺着屋檐滴在他后颈,他却笑得像个刚做成大买卖的商人:陈伯这账本,怕是比我的翡翠金贵。 伙计把账本放在桌上时,胡情报员的脚腕轻轻勾住桌腿。 茶棚的竹柱被风刮得摇晃,他借势一撞,搪瓷杯哗啦翻倒,褐色的茶水溅在账本封皮上。对不住!他抓起自己的手帕去擦,指尖在湿润的纸页间一翻,怀里的假密码本已和真本换了位置。 陈阿公的脸黑得像锅底。 胡情报员却拍了拍铁皮箱:陈伯,这单生意成了,下批货我给您加两成。他转身时,雨水顺着麻衫滴在青石板上,每一滴都像敲在心跳上——密码本现在贴着他的皮肤,带着体温。 昆明的月亮爬上西山时,赵参谋的钢笔在电报纸上划出火星。 他拆了三盏煤油灯,把胡情报员传回的暗码抄了十七遍,直到确定每个字符都对得上万塔国经咒序列。总长!他撞开作战室的门,军帽歪在耳朵上,金象计划:下个月十五,全面策反万塔国地方武装、千佛国僧侣武装,还有......他的声音突然哽住,还有咱们留在南洋的华侨自卫队。 唐勇的军大衣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旧军装——那是王参谋长去年送他的。 他接过电报纸时,指腹擦过华侨自卫队几个字,像在抚过战友的墓碑。黄团长。他喊。 到!特战团团长撞开第二道门,皮靴在地上碾出火星,总长要砍哪颗脑袋? 砍根。唐勇把电报纸拍在地图上,手指从清迈划到暹罗湾,陈教官,特战团加练夜间泅渡,给我把渡海时间缩短半小时。他又转向通讯兵:调三艘运输舰,明天天亮前到个旧港待命。最后他看向窗外的月亮,声音低得像闷雷,告诉胡情报员,十五之前,我要金象据点的每块砖都标在地图上。 作战室的挂钟敲响十下时,赵参谋抱着卷得方方正正的图纸进来。 纸卷上沾着墨香,边角还留着他的指甲印——那是刚从胡情报员最新传回的密电里描下来的据点结构图。总长,他把图纸摊开,铅笔尖点在帕辛寺后的竹林,这里有地下通道,这里是弹药库... 唐勇的手指停在竹林位置。 系统提示器在腕间发烫,浮起一行新的提示:行动前夜,关键情报已就位。 他抬头时,看见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半张脸,像极了王参谋长牺牲那晚的天色。 去把李将军请来。他对周副官说,目光却没离开图纸上的地下通道,该让那些埋雷的人,尝尝被雷炸的滋味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