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城的更夫刚敲过三更,唐府后宅的廊下灯突然被风卷起半片灯罩,昏黄光晕里,周副官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鞋跟磕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比平时快了三倍。 统帅!他推开书房门时,军大衣下摆还沾着夜露,额角的汗珠在烛火下泛着微光,滇缅交界的巡防队刚发来急报——今晨有七名可疑人员越境,穿的是山民粗布,可腰间别着勃朗宁,靴底沾的是法姬国产的橡胶。 唐勇正翻着前日军需清单,狼毫笔在弹药损耗一栏悬了半寸。 听见这话,笔杆在指节间转了个圈,末了咔地插进笔山:上次千佛国特工用的是日落国手雷,这次装备升级了?他屈指叩了叩桌面,目光扫过墙上挂的滇西地图,让赵参谋把近三个月所有边境异动标出来。 话音未落,腕间的系统提示器突然震动,像是有条小蛇在皮肤下游走。 唐勇垂眸,视网膜上浮起淡蓝色的系统预警:检测到滇西松坡要塞加密电报异常,可信度低于30%。 周副官,他指尖轻轻点了点提示器,声音沉了半分,去回电说明晨卯时前回复。待周副官应了转身,又补一句,让陆翻译带着密码本过来,别让人看见。 陆翻译进来时,领口还沾着牙膏沫——显然是从被窝里拽起来的。 他推了推圆框眼镜,把密码本摊在唐勇面前,手指在电报机上翻飞如蝶。 当最后一个字符译出时,他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统...统帅,这是调兵令。 唐勇接过那张薄纸,烛火映得字迹发颤:着特战团黄团长部即刻开拔,赴滇西执行猎狐任务,归松坡要塞节制。他突然笑了,指腹碾过电文末尾的西南绥靖公署公章,黄团长的兵是昆明城最后一道屏障,他们倒会挑时候。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敲得人心发紧。 唐勇把电文折成方块,在烛火上引燃,看火星子舔着猎狐二字化作灰烬:去把赵参谋、胡情报员叫过来。 赵参谋推门时带着股冷风,他腋下夹着一摞卷宗,封皮上的内部通信四个字被他捏得发皱:统帅,近半月有三封加密电报源地址重复,都是松坡要塞。胡情报员跟在他身后,军帽压得低低的,帽檐阴影里,右眼下方一道月牙疤若隐若现——那是三年前潜伏千佛国时留下的。 胡老弟,唐勇把破译的电文残灰推到他面前,你扮个失意军官,就说我克扣军饷,你要带机密投诚。他指了指墙上的假作战计划——那是赵参谋连夜伪造的,把这份滇西布防图漏给他们,就说黄团长明晚子时出发。 胡情报员解下军帽,露出额角新结的疤(昨夜为了演得像,他自己拿碎瓷片划的):要引他们来接货? 接货地点...唐勇目光扫过地图,停在昆明郊外的破庙标记上——那是三年前滇军剿匪时废弃的关帝庙,就定在那里。 让张排长带特战营埋伏,记得把庙后的狗洞堵上。 残月西沉时,破庙的断墙上落了层白霜。 张排长缩在残墙后,步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瞥了眼怀表,指针指向寅时三刻,正想摸出旱烟压惊,庙门外突然传来碎石被踢开的声响。 兄弟,借个火? 伪装成商人的情报员压低帽檐,左手插在棉袍里——那里应该攥着勃朗宁。 他踢开半块砖,露出底下埋着的铁皮盒子,刚要弯腰,墙后突然响起拉枪栓的脆响。 动一动就崩了你!张排长从阴影里钻出来,枪口抵着对方后颈,老子等你半个月了。 唐勇赶到时,庙里的烛火正被穿堂风刮得摇晃。 那情报员被反绑在供桌上,脸上还沾着张排长揍出来的血渍。 看见唐勇进来,他突然梗着脖子喊:你们不敢杀我! 法姬国使馆... 法姬国?唐勇拖了把木椅坐在他对面,系统提示器在腕间发烫,眼前浮起对方的心理波动:恐惧(70%)、侥幸(20%)、绝望(10%)。 他伸手捏住对方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你主子给你许了什么? 昆明城的宅子? 还是法姬国的绿卡? 情报员喉结滚动,额角的汗顺着鬓角流进衣领:我...我只是传信的! 他们说松坡要塞的王参谋长收了二十根金条,孙师长残党藏在...... 孙师长残党?唐勇指尖在桌面敲出节奏,继续说。 还有...还有日落国的人在联络滇南的马旅长,说等特战团调走,就里应外合...... 天快亮时,昆明城的警笛声划破了晨雾。 黄团长带着特战营从训练场杀回来时,军靴踏得青石板咚咚响:统帅,弟兄们早饭都没吃! 给你半小时吃饭,唐勇把刚整理好的策反名单拍在他手里,吃完带一个营去松坡要塞,王参谋长要是敢跑,打断他腿。他又转向赵参谋,把涉案军官名单发给各师,天亮前全部控制住。 会议结束时,窗纸泛起鱼肚白。 唐勇站在廊下,看着士兵押着戴手铐的军官走过,晨霜在他们肩头闪着冷光。 他摸出怀表,指针指向五点一刻——比系统预警提示的危机爆发时间早了半小时。 统帅,周副官递来热粥,滇西方向又有急电。 唐勇接过电报,晨光里,松坡要塞王参谋长畏罪自杀几个字刺得他眯起眼。 他把电报折好收进内袋,目光扫过院角那株老梅树——枝桠间有只灰雀扑棱着飞走,爪间似乎攥着片带血的碎布。 去把胡情报员叫来,他对周副官说,让他查查这雀儿从哪来的。 晨雾里,老梅树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像条藏在暗处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