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林安的小手在林凡眼前晃了晃,清脆的声音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拽回,“你发什么呆呀?”
林凡收回望向远山的目光,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声音有些飘忽:“没什么……只是想起些往事。”那些被长老唾骂的屈辱、被当狗戏耍的愤怒,以及父亲鬓角的白霜,像藤蔓般绞紧心脏。
“走啦走啦!”林安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保证让你忘掉烦恼!”
林凡任由妹妹牵着,穿过潺潺流淌的冰凉溪水,步入一片幽深的竹林。竹影婆娑,沙沙作响,带着沁人心脾的清气。然而,当林安拨开最后一丛翠竹时,林凡的脚步猛地顿住——
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极其开阔的平地突兀地嵌在群山环抱之中,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硬生生抹平。平整的地面青草茵茵,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与四周陡峭嶙峋的山势形成诡异而震撼的对比。这绝非自然造化!
“这……山里怎会有如此平地?”林凡心中剧震,警惕地环顾四周,“难道又是哪个世家圈地布下的阵法?或是……什么隐世宗门的遗迹?”
“快来呀哥!”林安浑然不觉哥哥的惊疑,兴奋地指着平地尽头,“就在那儿!”
一座极其简陋的茅草屋静静伫立在平地边缘,背靠苍崖,仿佛与山石融为一体。屋顶茅草厚实,檐下挂着几串风干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林安像只归巢的小鸟,蹦跳着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老爷爷!安安带哥哥来看你啦!”
摇椅轻晃,发出舒缓的“嘎吱”声。椅上老者闻声缓缓侧过头来。他衣着朴素,洗得发白的葛布长衫,却难掩一身超然气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那柄鹅毛羽扇,轻摇间仿佛能拂去世间尘埃。面容清癯,双目却深邃如渊,似蕴藏着万载星河流转的光影。他看向林安,嘴角噙着一丝纵容的笑意:“小丫头,这次又想抓老夫池塘里哪条锦鲤啊?”
林安小嘴一撅,扑到摇椅旁,拽着老者的袖子摇晃:“才不是呢!老爷爷,你不是说……说你活了好多好多个一万年了吗?那你一定超级——厉害对不对?”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满是希冀,“你帮帮安安好不好?帮我哥哥变厉害!让他去教训族里那些欺负人的老……老……”她及时刹住,讨好地笑着,“……老爷爷你最好了!帮帮哥哥嘛~”
“呵呵呵……”老者被她的模样逗乐,羽扇轻点林安鼻尖,“原来是想让老夫替你‘打抱不平’?”他目光越过林安,投向门边静立的林凡,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门外的小友,既已至此,何不入内一叙?老夫观你根骨,十七之龄本不该困于区区武者七转之境……灵气郁结,本源有损,可惜了。”
林凡心头一凛,这老者竟一眼看穿他修为停滞的症结!他压下惊疑,依言踏入茅屋,依老者示意盘膝坐下。
“静心,凝神。”老者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手中羽扇看似随意地朝林凡虚虚一拂——
嗡!
刹那间,整个茅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无数肉眼可见的、细如发丝的乳白色灵气从虚空中凭空涌现,如百川归海,疯狂涌入林凡体内!
“呃啊——!”林凡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磅礴浩瀚的暖流轰然冲入四肢百骸!体内原本如死水般沉寂的经脉瞬间被狂暴的力量撕开、冲刷、重塑!骨骼发出炒豆般的爆响,肌肉如充气般贲张又凝实,气血翻腾如沸!那是一种撕裂般的剧痛,却又伴随着新生的极致畅快!武者八转、九转……势如破竹!
瓶颈碎裂的声音仿佛在灵魂深处响起!武师境!而且势头不减,直至武师二转巅峰,那奔腾的力量才如潮水般缓缓平复!
林凡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似有精光一闪而逝。他下意识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奔涌的、从未有过的雄浑力量!仿佛轻轻一跺脚,便能裂石开山!那困扰原主十几年、让他受尽白眼的“废柴”枷锁,竟在老者这轻描淡写的一拂间,土崩瓦解!
林凡压下心中滔天巨浪,霍然起身,对着摇椅上的老者深深一揖,姿态恭敬至极:“再造之恩,晚辈林凡没齿难忘!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依旧轻摇羽扇,目光悠远,仿佛穿透茅屋,望向无尽时空。他淡淡开口,声音平静,却如惊雷炸响在林凡耳畔:
“乡野散人,不足挂齿。吾姓诸葛,字……”
“孔明。”
二字如惊雷贯耳!林凡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羽扇轻摇的身影与记忆中武侯帝君的画像骤然重叠!百万年前的北伐帝尊,竟隐于此地!那山中陵寝传说……莫非此地便是?!
他喉头发干,无数疑问翻涌:帝君为何现身?为何救他?那缕丹田金气又是什么?但看着老者古井无波的眼眸,林凡将所有话咽了回去,只化作更深的躬身。有些因果,此刻的他,连问的资格都没有。
山风骤急,茅檐药草碰撞声碎如急雨。诸葛亮的目光掠过林凡紧绷的脊背,羽扇微滞,终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定军山苍茫的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