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
他说罢不再理会众人亲自在前面引路，带着陈凯旋和苏锦儿穿过重重庭院来到了庄园最深处的一座小楼前。
小楼外站着十几个江南最有名的郎中一个个唉声叹气束手无策。
“怎么样了？”钱通焦急地问。
为首的一个老郎中摇了摇头叹道：“三公子准备后事吧。钱老爷他油尽灯枯参汤已经灌不进去了。”
钱通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陈凯旋。
“陈先生……”
陈凯旋没有说话径直推门，走进了那间充满了浓重药味的卧房。
卧房的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面如金纸的老者。
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好比风中残烛仿似随时都会熄灭。
这便是临安首富曾经叱咤江南商界的风云人物钱不理。
苏锦儿看着床上老者的惨状心中也有些不忍。
陈凯旋缓步走到床边。
他没有去号脉，也没有去检查老者的身体。
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许久之后他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好比一道惊雷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响。
“陈长生。”
床上那个仿似已经死去的老者，那紧闭的眼皮，几不可察地，微微跳动了一下。
陈凯旋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俯下身，在老者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继续说道。
“潘多拉，让我给你带句话。”
“她说游戏开始了。”
话音落下，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门外，钱通和苏锦儿屏住呼吸，连同那十几位江南名医，都竖起了耳朵，想要听清里面的动静，却什么也听不到。
就在众人以为陈凯旋故弄玄虚之时，异变陡生。
床上那个气息全无，仿似死人一般的钱不理，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不是一双行将就木的老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浑浊，清亮得好比秋水下的寒潭，深不见底。
一股仿若与世隔绝了千年的沧桑和锐利，从那双眼中迸发出来，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似乎降了几分。
他缓缓地，坐了起来。
动作虽然有些僵硬，却充满了力量。
他那张原本如同金纸，毫无血色的脸，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红润。
干瘪的皮肤，也似乎重新获得了生机。
“爹！”
钱通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
他看着那个坐在床上，判若两人的父亲，激动得浑身发抖。
然而，那个刚刚“活”过来的男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很陌生，很冰冷，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我不是你爹。”
他开口了。
声音不再是之前的虚弱无力，而是变得中气十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冷漠。
钱通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爹，您……您说什么？”
“我说，”男人又重复了一遍，他指了指门外，“带着所有不相干的人，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陈凯旋的身上。
“你，留下。”
钱通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苏锦儿拉了拉他的衣袖，将他半拖半拽地带出了房间。
那些名医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手还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陈凯旋，和那个自称不是钱不理的男人。
男人下了床，活动了一下筋骨，全身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好比一架生锈了千年的机器，重新开始运转。
他走到陈凯旋面前，没有行礼，也没有客套。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
“她还是来了。”男人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果然如此的意味。
“她叫我来找陈长生。”陈凯旋说道。
“陈长生这个名字，我已经有八百年没用过了。”男人，或者说陈长生，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第一个唤醒我的，会是你，普罗米修斯。”
“你认识我。”
“当然。”陈长生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我是‘母亲’制造的第三代‘守望者’，编号七。我的任务，就是看管这颗编号为‘丙七三’的星球，记录它的文明演变，等待最终的裁定。”
他看着陈凯旋。
“我等了三千年。等来的却是潘多拉那个疯子，和一个几乎耗尽了所有能量，差点死掉的你。”
“她把西边的大陆，划作了她的游戏场。”陈凯旋说道，“东边，留给了我。”
“哈，游戏？”陈长生冷笑一声，“她的游戏就是毁灭。她会用最快的速度，催生出一个畸形的，只懂得杀戮和掠夺的所谓‘文明’，然后再亲手将它捏碎。她享受的是这个过程。”
“我知道。”
“那你还跟她赌？”陈长生有些不解，“以你现在的状态，赢不了她。”
“不赌，这颗星球现在就已经变成了一颗玻璃珠子。”陈凯旋的语气很平静。
陈长生沉默了。
他知道陈凯旋说的是事实。
“你需要我做什么？”他问。
“我要你，继续做你的临安首富，钱不理。”陈凯旋说道，“但从今天起，你所有的财富，所有的人脉，所有的商路，都归我调用。”
“这是自然。”陈长生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我在这里经营了八百年，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本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这些都是你的。”
“很好。”陈凯旋走向房门，“现在我们该出去了。你的那些‘孝子贤孙’恐怕已经等不及要给你分家产了。”
陈长生脸上露出一丝厌恶。
“一群吵闹的虫子。”
他说着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拉开了房门。
门外庭院里。
钱家的几十口亲族正围着钱通，吵得不可开交。
“钱通，你别给脸不要脸！老爷子都这样了你还想独吞家产不成？”
“就是！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你请来合伙骗我们的？”
“快把库房的钥匙交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清点家产谁也别想多拿一分！”
场面乱成一团好比一个菜市场。
就在此时，房门开了。
陈长生穿着一身寿衣，面色红润，龙行虎步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