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怎么可能被一炮击沉?(1 / 1)

洛水河畔,死一般的寂静。

方才还因陈凯旋交出大权而心潮澎湃的齐王赵拓,此刻脸色惨白,握着那卷“天下盐铁”的竹简,只觉得它重逾千斤。

那些刚刚跪地臣服的洛阳百官,脸上好不容易出现的喜色,瞬间凝固变成了更深层次的惊恐和观望。

蜃楼,那艘好比山岳,纵横东海数百年的不沉之舰,被一炮击沉。

这句话,就像一柄无形的巨锤,敲碎了所有人心中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

大周内乱刚平,一个更为恐怖,完全未知的敌人已经兵临门下。

“怎么会?怎么可能?”徐茂才老泪纵横,他扶着船舷,身体摇摇欲坠,“那可是蜃楼啊,先秦的造物,怎么可能被一炮击沉?”

没有人能回答。

恐惧,好比瘟疫,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三万南州新军,即便军容整齐,此刻也出现了轻微的骚动。

他们所有的骄傲,都建立在安国公陈凯旋战无不胜的神话之上。

而蜃楼就是那个神话最直观的体现。

如今,神话破灭了。

就在所有人都六神无主之际,陈凯旋动了。

他没有去扶那个倒下的斥候,也没有去安慰任何人。

他只是缓步走到那匹力竭的战马旁,从马鞍的夹层里,取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小的铁片。

那是斥候用生命带回来的,唯一的东西。

陈凯旋展开油布,将铁片拿到眼前。

那是一块不规则的,带着灼烧痕迹的炮弹残片。

它的表面,异常光滑,断口处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层叠的金属纹理。

陈凯旋用手指,轻轻地在那残片上敲了敲。

叮。

一声清脆的金石之音。

“不是铁,也不是青铜。”他淡淡地说道,“是钢。百炼钢。而且是经过了反复锻压和淬火的夹层钢。”

他将残片,递给了身后的苏锦儿。

“去,找城里最好的铁匠,让他们用最高的炉温试着融化它。”

他又看向那名斥候的尸体。

“把他,厚葬。以将军之礼。”

两句简单的话,却好比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齐王赵拓深吸了一口气,他走到陈凯旋身边,声音干涩:“凯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三件事。”陈凯旋竖起了三根手指。

“第一,”他看向赵拓,“王爷,你明日,立刻登基。仪式要比原计划,宏大十倍。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大周,有了新君。一个稳固的朝廷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他转向徐茂才,“徐先生,拿着这份竹简,立刻返回南州。我要你以新皇的名义,颁布新政。所有盐铁,收归官营。盐价,降七成。铁价,降五成。我要让天下的百姓,都享受到新朝的恩惠。同时,用盐铁之利,组建三支新的舰队。钱不够,就去抄了陇西李氏和蜀中唐门的老底。告诉他们这是他们为国效力的机会。”

“第三,”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洛阳的文武百官,“你们,立刻返回各自的衙门。安抚城中百姓,稳定洛阳局势。三日之内,我要洛阳恢复到它最繁荣时的样子。谁敢在此刻阳奉阴违,囤积居奇杀无赦。”

三道命令,一道比一道干脆,一道比一道狠。

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没有半分的犹豫。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这股雷厉风行的气势所震慑。

他们这才意识到,即便蜃楼沉了,只要眼前这个男人还在,大周的天就塌不下来。

“那你呢?”青鸾郡主忍不住问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陈凯旋看着那奔流不息的洛水,缓缓说道:“我去东海。”

一日后,洛阳城外,一个简陋的工坊内。

数十名洛阳城最好的铁匠,围着一个巨大的风箱,汗流浃背。

炉火被催发到了极致,发出耀眼的白光。

那块小小的炮弹残片,在炉火中,被烧得通红,却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国公爷,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名老铁匠擦着汗,满脸的不可思议,“老朽打了五十年的铁,从未见过如此坚硬的金属。”

陈凯旋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那块通红的残片。

他知道,以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根本无法融化它。

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一个让所有人都亲眼看到敌人有多强大的结果。

他拿起铁钳,将残片,从炉火中取出。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他用两根手指捏住了那块足以烫熟血肉的残片。

他将残片,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掰弯折断。

所有人都看傻了。

他们看着陈凯-旋那双仿似不惧水火的手,好比在看一个怪物。

陈凯旋将断成两截的残片,扔在地上。

“从今天起,你们所有人,都归我调用。”

“我要你们,用最快的速度,给我造出一百座这样的熔炉。燃料,图纸,我都会给你们。”

“我要在三个月内,让大周的钢铁产量,翻一百倍。”

他转身,走出了工坊。

留下了一屋子,面面相觑,却又眼神狂热的工匠。

三日后,登州港。

这里曾是北方最大的港口如今却是一片萧条。

海面上,看不到一艘渔船。

所有的百姓,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因为在数里之外的海面上,一支庞大的通体漆黑的舰队,好比一群钢铁巨兽封锁了整个海湾。

那些船,没有帆,也没有桨。

船身之上,巨大的烟囱,正冒着滚滚的黑烟。

一种低沉的,好比巨兽咆哮的轰鸣声,从船体的内部传出让整个海港都为之颤抖。

陈凯旋站在港口的灯塔之上,用一只单筒望远镜静静地观察着那支舰队。

他身边,站着一个浑身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只眼睛的男人。

正是从海战中,侥幸逃生的赢威。

“先生,就是他们。”赢威的声音,充满了仇恨和不甘,“他们的船比我们的快。他们的炮比我们的远。我们的撞角,甚至无法在他们的铁甲上留下一丝痕迹。”

“那不是铁甲。”陈凯旋放下了望远镜,“那是锅炉钢板。他们的船也不是用什么妖术驱动的那叫蒸汽机。”

他又拿起那支笔在一张白纸上,迅速地画出了一个图案。

那是一个由无数齿轮和活塞组成的复杂而精密的结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