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所的油灯被风掀得一跳,陆文涛的密电纸在唐勇掌心发出沙沙响。
他没急着看,先扫了眼门外——李将军刚押着俘虏转过街角,几个百姓还跪在青石板上,举着的灯笼映得墙根一片暖红。
说。唐勇把野菊从领口摘下来,搁在摊开的密电旁。
陆文涛喉结动了动,凑近两步压低声音:法文密码破译了,猴子国和万塔国签了军事同盟。
他们要在湄公河下游会师,兵力是咱们的三倍。
油灯芯啪地爆了个花。
赵参谋不知何时站在门后,镜片反着光:大帅,上个月截获的情报说猴子国苏丹王子在边境招兵买马,这时候同盟...
是要把咱们困死在金塔关。唐勇指尖叩了叩地图,湄公河像条青蛇盘在中南半岛上,万塔国的大象军还在南边磨蹭,猴子国的火枪团要是从东边压过来......他突然抬头,赵参谋,分化的法子?
赵参谋推了推眼镜,桌上的茶盏被他的指节压得轻晃:王子要夺权,缺枪缺人;咱们要破同盟,缺内应。他抽出张泛黄的照片,是个穿金线礼服的年轻人,这是王子在巴黎留学时的旧照,去年他妹妹被老国王赐婚给万塔国亲王,他在宴会上摔了酒杯——
够了。唐勇把照片拍在地图上,林啸呢?
在马厩检查装备。周副官从阴影里走出来,枪套擦过门框发出轻响。
唐勇扯下军帽摔在桌上,帽徽撞得地图滚起边角:让他带二十个特战队员,伪装成药材商,今晚过边境。
告诉王子,我要他三天内表态——要么当猴子国的王,要么当荒野里的尸体。
林啸的商队摸黑过界时,月亮正卡在猴万边境的界碑上。
他掀开车帘看了眼,驮药材的骡子踢到块碎石,叮当响惊得树林里扑棱棱飞起几只夜枭。
头前有岗哨。副队长压低声音。
林啸把烟杆在掌心转了两圈——这是和王子约定的暗号。
果然,树后转出个戴斗笠的人,斗笠下露出半张脸,正是照片里的苏丹王子。
唐将军要我当棋子?王子的法语带着生硬的喉音,手指敲了敲林啸腰间的勃朗宁,我要三十挺轻机枪,五百箱子弹,还有......他瞥了眼商队最后的马车,你们的教官。
林啸把烟杆往地上一戳,火星子溅到王子绣金的靴面上:唐大帅要的是盟友,不是奴才。他从怀里摸出张纸,这是金塔关的俘虏名单,你老国王的亲卫队长罗克曼在里头——你今晚能让他写封老国王通敌的血书,明早太阳升起时,机枪就会出现在你营地。
王子盯着那张纸看了半分钟,突然笑了,金牙在月光下一闪:去把我的马牵来。他转头对林啸,告诉唐将军,三天后,我要让老国王在王宫里听见我的炮声。
阿旺的骑兵是在第二日正午冲进猴子国东境的。
马蹄踏碎了田埂上的稻穗,马刀挑飞了哨卡的旗子。
阿旺把皮鞭甩得炸响,冲前锋营吼:别真打!
烧两个草料场,抢三车盐巴就撤!他自己却勒住马,望着远处冒起的黑烟——那是情报员在烧假文件,上头全是王子私通滇军的密信。
同一天傍晚,猴子国首都的酒馆里,醉汉们拍着桌子嚷嚷:看见没?
王子的商队拉了二十车铁箱子!茶铺老板娘擦着桌子小声说:我侄子在卫戍营当差,说王子的人昨夜摸进了大牢......
老国王的龙椅还没焐热,第三日凌晨的枪声就炸响在王宫外。
唐勇接到消息时正在擦枪。
周副官掀开门帘,寒气裹着马蹄声灌进来:王子政变成功了!
老国王带着家眷往万塔国跑,卫戍营营长举了白旗——王子让信使带话,要在王宫里升龙旗。
赵参谋的钢笔尖戳破了信纸:同盟瓦解了!
万塔国的使者今早砸了使馆的牌子,说要撤回湄公河防线......
传令下去。唐勇把子弹咔地压进弹仓,金塔关的粮库开仓,给猴子国的百姓放三天粥。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按在马德兰港上,通知各团长,今晚戌时军事会议。
军事会议的油灯亮到后半夜。
林啸的作战服还沾着边境的草屑,他把马德兰港的布防图摊在桌上:港口有六个炮台,守军是万塔国的象兵营......
我要当先锋。林啸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像火把,特战团从海上摸过去,先端了指挥塔!
唐勇没说话,从墙上摘下那面绣着南洋二字的红旗。
旗面有些旧了,边角还留着金塔关的弹孔。
他把旗子递给林啸时,指尖擦过旗面上的金线:马德兰港是中南半岛的喉咙,掐住它,咱们的军舰就能开进印度洋。
大帅!赵参谋突然插话,推眼镜的手有些抖,马德兰港......他看了眼林啸,又把话咽回去,卑职只是觉得,这仗......
赵参谋的意思我明白。唐勇拍了拍林啸的肩,但咱们等不起。他望向窗外,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去准备吧,明晚子时出发。
林啸敬了个礼,旗角扫过桌面时带翻了茶盏。
茶水在布防图上晕开个深色的圆,正好盖在主炮台的位置。
赵参谋盯着那片水渍,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