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刚收,指挥所里的煤油灯就被风掀得摇晃。
唐勇解下浸透雨水的军大衣搭在椅背上,后颈还沾着草屑——方才在高岗观察地形时,被野藤勾住了衣领。
大帅,金塔关的最新情报。赵参谋抱着卷了边的牛皮地图挤进来,靴底在泥地上蹭出两道水痕。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指节叩在地图上那个被红笔圈住的三角:五万人马,明暗堡三十七个,地雷带纵深两百米。
正面仰攻的话...他喉结动了动,按咱们的伤亡比,至少要折进去一个团。
唐勇的拇指摩挲着桌面的凹痕——那是前日军刀劈出来的。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地形模拟功能正投射出立体的山脉轮廓。
他盯着地图上那条细若游丝的虚线:这条古道,十年前英国佬修的伐木道?
早废弃了,赵参谋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勘测图,当年雨季塌方埋了三个连的印度兵,之后万塔国军队连斥候都不愿往这儿派。他的指尖在虚线末端点了点,但出口离金塔关后营不足五百米。
唐勇忽然笑了,露出白牙:那就绕过去。他敲了敲太阳穴,系统的提示音在脑内响起——【地形模拟已加载,建议路径危险系数三颗星】。
属下愿率特战队前哨开路!
林啸的声音像块淬了火的钢。
这个皮肤黝黑的特战队长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作训服还滴着水,腰间的战术刀擦得发亮。
他右手按在左胸,那是滇军特战队的誓师礼:昨晚摸了三个敌哨,这条路的暗桩,卑职熟。
唐勇盯着他左眼下方的疤痕——那是上个月夜袭时被弹片划的,现在还泛着粉。带二十个最精的,他扯下军帽扣在林啸头上,天亮前必须摸到出口。
得令!林啸转身时带起一阵风,门帘掀开的刹那,能看见外面士兵正在往水壶里灌防瘴药汁——杨振邦的后勤队天没亮就支起了药锅,这会儿还飘着苦艾味。
杨总管,防毒面具够么?唐勇探出头喊了一嗓子。
杨振邦正蹲在路边给新兵调整面罩松紧,听见叫声直起腰,围裙上沾着草汁:一千二百副,全是德国造的活性炭滤层!他拍了拍脚边的木箱,还有十箱避蚊油,瘴疠地的蚊子能把马血吸干。
唐勇点头,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队伍。
阿旺的骑兵已经在左翼列阵,藏马的铁蹄踢得石子乱飞。
那员藏族上校正用藏语呵斥新兵:把披风扎紧!
林子里露块布都能让猴子国的斥候瞅见!他的佩刀挂在鞍前,刀鞘上的绿松石在晨光里闪着幽光。
出发。唐勇扣上军扣,腰间的勃朗宁碰在战术腰带上,三小时走十里,谁要是弄出动静——他没说完,目光扫过队列,士兵们自动把步枪保险推上,靴底的泥都被蹭得干干净净。
密林中的光线像浸了水的棉絮。
唐勇走在队伍最前,防毒面具的橡胶味直往鼻子里钻。
脚底下的腐叶有半尺厚,踩上去像踩在发臭的棉花上。
他听见右侧传来轻微的折断声,刚要摸枪,就看见林啸的信号——三短一长的鸟叫。
前哨队已到出口。周副官的声音从步话机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
唐勇摘下手套,掌心全是汗。
系统面板突然闪烁,【夜视增强已解锁】的提示让他眼前一亮——原本漆黑的林梢,此刻连树叶的脉络都看得一清二楚。
全体停步。他压低声音,摘下面具,换战术手电。
月光从树冠的缝隙漏下来时,金塔关的后营正飘着咖喱味。
罗克曼中将的皮靴碾过地上的槟榔渣,望远镜贴在眼睛上:正面防线固若金汤,唐勇要是敢来——
轰!
爆炸声像惊雷劈开夜幕。
周副官带着工兵队炸飞了最后一道铁丝网,火星溅到草垛上,立刻烧起一片红光。
林啸的特战队员从暗沟里钻出来,战术刀划过哨兵的喉咙,血沫子喷在墙上,把万塔雄关的漆字染成了暗红色。
敌袭!敌袭!
警报声撕破夜空时,唐勇正站在高处。
他摸出信号枪,三发红色信号弹在头顶炸开。
左侧,阿旺的骑兵像黑色的潮水漫过土坡,马刀在月光下划出银弧;右侧,黄团长的特战团端着汤姆逊冲过雷区——他们踩着林啸提前标记的白布条,每一步都精准得像钟表齿轮。
罗克曼的指挥刀掉在地上。
他扯着嗓子喊反击,可机枪手刚架起三脚架,就被高处的狙击手爆了头。
唐勇看见他的肩章在火光里一闪,举起步枪扣动扳机——不是要杀他,是要打断他的腿。
抓活的!他吼了一嗓子,几个士兵立刻扑上去,把罗克曼按在泥里。
中将的勋章蹭掉了漆,在地上滚出一串铜绿。
天快亮时,金塔关的城门楼子升起了龙旗。
李将军押着俘虏进城,百姓从门缝里探出头,先是一个老妇跪下来,接着是个抱孩子的妇人,最后整条街都跪满了人。
他们举着用红布扎的灯笼,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华夏军万岁。
唐勇站在城楼上展开卷轴,晨风吹得纸页哗哗响:万塔的同胞们——他的声音比军号还响,今天起,金塔关再没有苛捐杂税,再没有洋人的皮鞭!
人群里突然响起哭声。
唐勇看见个穿靛蓝土布衫的小姑娘,举着刚摘的野菊往城楼上扔。
花落在他脚边,带着露水的清香。
大帅!陆文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喘。
这个情报参谋手里攥着张被揉皱的密电纸,额角还沾着草屑:刚截获的...猴子国的...他看了眼周围的百姓,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唐勇弯腰捡起那朵野菊。
系统面板上,【控制中南半岛交通要道】的进度条已经跳到了92%。
他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不知道是阿旺的骑兵归队,还是
走,回指挥所。他把野菊别在领口,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城楼下的百姓又举起了灯笼。
陆文涛跟着他往楼里走,密电纸在他手里被攥得更皱了,上面的法文密码还没破译,但联合、苏丹这几个词,已经足够让后颈起鸡皮疙瘩。